我与周生春先生的二三事:纪念恩师周生春先生逝世一周年 - 张燕飞

2023-07-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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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五日,接到灵燕的通知,李明友老师去世了。

八日下午,赶去殡仪馆送李老师最后一程。

蝉鸣聒噪,暑气蒸腾,酷烈的日光也抵不过,心中缓缓流淌的微凉的哀伤。

一瞬间的恍惚,时间重回去年的七月。

也是这样的酷暑午后,同样的地方,灵车车门缓缓开启,抬下来的人盖着厚厚的锦被,已被病魔折磨得过分清癯的脸颊上,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霜。如果不是病榻前见过最后一面,甚至认不出,这就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导师——周生春先生,那个永远风度翩翩,仪容整肃,温文尔雅,彷如出尘的智者。

一时间,不知是霜还是泪,模糊了他的脸庞,与无数次他微笑思考,或严肃或随意的脸庞重叠,最后定格成永远,一如初见时温暖和煦的样子。

——

2008年5月12日,这一天,是文化中国人才计划的面试,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周老师。问了什么问题,现在已经想不起了,只记得面试官有两位,面对侃侃而谈的余潇枫老师和其他几位表现优秀的同学,我紧张极了,感觉没发挥好。出了面试场,又折回去推开门,两位老师还未离开,我鼓起勇气问:“老师,刚刚我表现不好,是不是没有机会了?”余老师只是哈哈大笑,答言的反而是面试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另一位老师,他挑起眉毛,眼神温和,吸一吸鼻子,嘴角泛起笑意,神情介于高深莫测和无可奈何之间,问我:“哦?你怎么这么想?回去等消息吧。”

这便是周老师同我说的第一句话,他的话语和表情,瞬间安慰了我忐忑的心,同样的神情,在之后的十多年,无数次出现在他的脸上,仿佛是宠溺,又像是敲打,总能让我在飘摇和无望的时候,找到内心的安定。

本科时期的我还处在对未来的混沌中,与周老师的接触也仅限课堂,印象中的他与其他敬佩的授业老师并无太多差别,上他的课是享受,秦汉风云,在他的讲述中,犹如带我们亲临现场,他并不重故事,而重在对不同人物心理和性格的分析,就像是通过刘邦项羽争霸的案例,带我们看认识人。印象最深的是他一边讲一边在黑板上板书汉宫图示,课毕图毕,从小细节到大脉络,了然于心,

尽管班长黄笑不断地怂恿我没事要多去找周老师谈话,他的指导很有帮助,出于学生时代怕老师的惯性,我一直有意无意拖延,直到2010年面临毕业的选择。

彼时的我还是一个工科学生,因为当年竺院的保研政策有重大调整,保研名额大幅缩减,大部分变成了直博,面前的路突然扑朔迷离起来,当时我的成绩并不突出,大概只够外推或直博,彼时我拿到了清华和中科院的预录取,也可以留在本系读博,但是导师的课题方向我兴趣都不是很大,苦恼于如何选择的我,终于鼓起勇气,敲开了周老师办公室的门,那是我本科阶段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找周老师。

我向他谈起自己其实喜欢历史,很想学中国史,但因为担心找不到工作,只能当做爱好。又迷茫在不确定是否真心喜欢的情况下要不要读博士,不知道怎么选择,周老师听我絮絮叨叨半天,只说了一句:“燕飞,你要面对的问题是生活,不是生存。任何行业只要做到最好,永远不会找不到工作的。”他问我真正感兴趣的是什么专业,几乎是当机立断的,突然抛出了一个我想都没想过的选项:“你要不要跟我读博士?”不等我反应,又接着说:“但是你不能一直在我这里,要出国去,你在国内待一年,好好准备材料,然后到美国去读博士,要在美国拿到学位。”专业的跨度,内心的纠结与恐惧,在周老师看来完全不是问题,仿佛只要下定决心,就可以腾云驾雾,到达彼岸。说做就做,周老师不断和竺院以及经济学院沟通,终于顺利的帮我完成了跨专业保研,并同杜维明老师一起商议,希望促成我到哈佛大学的申请。

然而愚钝又不知珍惜的我不愿与另一半分开,因他在德国,也一心想到德国去。周老师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不赞同。他罕见的一边摇头一边叹气:“你应该到最好的地方,和最好的老师学习。德国不是学术的主流,和美国还是有差距的啦。男朋友是可以换的。”

彼时的我,年轻气盛又值热恋,怎么可能听得进这样的劝说。周老师见我执意不改,也没再多说什么,又开始积极的帮我出谋划策。他总是这样,给予指导,却不强迫,即使知道选择了一条更难走的路,也会尽力承托,避免这条路走得更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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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起大多数文化班的同学,我是更加幸运的,有缘得见周老师作为授业导师的一面。虽说周老师总说让我在他这里过渡一下,但他对我的关照与指导,却从未作暂时计,可以称得上手把手的教导。

周老师偶尔也调侃,“你是我的关门弟子啦”,倩倩师姐每每听到也跟着撇嘴,说周老师偏心,本来说自己是关门弟子了,没想到门没关严,之后还又关了一道。许是出于对“关门弟子”的偏心,亦或他一贯的认真和对学生的关怀, 有一天他叫我到跟前,说我的基础还不够,到国外去他们的学术训练与中国不同,做中国史,古文的基本功还是要扎实。因此除了恶补学校的课程和阅读他布置的书单,更着我每周的一个下午到他办公室,由他亲授版本句读要旨。现在回忆起,仍能想起玉泉经院302的许多个下午,周老师坐在成堆的书中间,或打开爱如生古籍库以案例实际教授我版本辨析,或用《越绝书》无句读的本子,一字一句的与我考校古文基本功。每每提出一个想法或问题,老师总会提到一些文献,找来翻看,总能大有帮助。他也常推荐一些大家文章,授我历史学研究的态度与方法。在我出国之前,仍谆谆嘱托,一定不可在国外荒疏古文。

开启了博士课题后,每次回国,我总要与周老师讨论想法和写作规划,碰到难点也总是第一时间与周老师请教,每每谈起论文写作,周老师总是认真严肃,思路敏捷,总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,逻辑的漏洞,考据的不足,史料的不扎实处,他都一一点出,我的偷懒总能在他的一瞥中无处遁行。印象最深的是他总与我强调,凡说一句话,没有把握,必须要查,不可信口开河。史料中未记载的,不能从无,史料中有记载的,要审慎考辨。

按理说,周老师治学严谨,谈及学术让人肃然起敬,但不知为何,他总是温和的让人没有距离感。一向惧怕老师的我,在周老师面前经常口无遮拦,提一些天马行空,不学无术的问题。记得有一次,他闲谈南北二陈的治史异同,又谈到自己的一些想法,我突然想到:“周老师,我觉得学历史的人,骨子里都是八卦的。”周老师诧异,眉头挑起来,吸吸鼻子,问我何出此言。听完我的解释,长篇大论的跟我解释“求真”与“八卦”的区别。讲完我没有作声,暗自后悔自己鲁莽浅薄,没想周老师突然笑了笑说:“说八卦倒也没有错”,一边说,一边微笑的摇头。

周老师就是这样,即使是批评,也是温和的。在他的教导下,我小心的隐藏起自己粗心、顽劣、懒散和懈怠的毛病,渐渐学着认真、严谨、思辨、审慎的对待学问,学着像他那样思考和写作。

比起学业上的指导,受益更多的是从老师身上看到了智者为人与处事的方法。

大四确定导师后,周老师做课题也都会让我参与,带着我们到处开会做调研。在和周老师的日常相处中,总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狡黠与智慧。

记得有一次突然周老师要去香港,采访曹氏家族企业,因为时间仓促,几乎是当天通知第二天就要走,我连港澳通行证都没来得及办,周老师说,没事,你拿着护照就行了。到了深圳,又着我在旅行社办了护照通关。我好奇的问:“周老师,这样也可以吗?这不合常规。”周老师用手指指脑袋,而后脸上露出标志性的笑容:“要动动脑筋呀!”

周老师总是这样,行动力极强,遇到困难,总是想办法解决,而不是放弃。关键是,他从不墨守成规,精熟于这个社会运行的规则,能把看似没有办法的事情,峰回路转的做下去。但他又非投机取巧,自有原则与底线,他的周身,似乎总有一种正气围绕,我想那大概源于他作为学者求真求正的本心。

想起多年后,他在电话里谈起,“做事情,阻力是一定会有的啦。要看你做什么事,是不是对国家有益,是不是对长远有利,当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事情,老天也会帮你的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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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我而言,周老师一直是正道的指引,是心中莫名的约束力量。

近朱者赤,远朱者,是会变绯吗?对于我,是这样的。

很快,一年的期限到了,我如愿去了德国,离开周老师的我,仿佛失了拘束的鸟儿,很快把周老师的教诲都忘记了,因为与学校并未按原计划推出英语项目,为了完成学业我不得不学习德语,而且还得先读个硕士才可以开始博士学习。突然变缓慢的节奏,成了我懒散的借口,渐渐地,我又开始了不学无术的生活,学厨、种花、旅行、跳舞,试了个遍。

就在到德国半年多,周老师告知我他与隋老师六月底将来欧洲旅行,彼时的我刚刚通过德语C2考试,并没有开始硕士学习,只在学校各个系里到处蹭课旁听,其中一些老师讲课带着浓重的拜仁口音,也不全听得懂,对未来做什么也无甚规划,可以说碌碌无为。得知周老师要来,尤其又是先到访剑桥大学陈倩倩学姐处,再转道德国,又心虚又紧张,觉得要让他失望了,当时的自己很紧张,甚至还天天跑到我们系图书馆负一层,翻看线装书,恶补了一段时间句读基本功。也许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,我尽力的做好一个城市导游,不过想来那时候的安排极不周到,只带着老师到慕尼黑大学汉学系参观,在博物馆和城里转悠,一路讲着道听途说的德国风土人情,分享着自己对城市和大学的看法。

只因点餐的时候硬着头皮用蹩脚的德语和侍者沟通,S-bahn上,因为临时停车,广播做了一番解释,周老师问我讲了什么,我连蒙带猜的转述了内容,周老师突然说:你德语学得不错哦。不要着急,慢慢来,你没问题的。

这一慢,就蹉跎了很多年。我也并未如他所说的,没有问题。2017年起,我开始陷入家庭和情感的漩涡,因为未听周老师劝阻到德国,果然遇到了周老师此前担心的问题,论文进展也开始停滞,我比所有人的步子都慢,慢到经常怀疑自己,因此无颜与周老师联系。那段时间,突然很希望自己可以隐形。

周老师像是预知一样,隔着千里万里也能感知到,一撒手我就彻底放弃自我了,总是主动打电话关心。

无数次在图书馆、家里接到周老师的电话,我都不敢接起,是心虚,是愧疚,是害怕老师失望,也许都有吧,所以每次都静静地看着屏幕闪烁,直到震动停止,屏幕复又变黑,反复深呼吸调整,组织好语言,才按下回拨键。周老师缓慢悠长的“喂”声过后,编造着在图书馆、没听到、刚刚在忙等等借口,再赶紧把微薄的进展或是毫无进展汇报一遍,以显得不那么失败。周老师似乎并不在意,从未批评。

然而即使再怎么掩饰,我每天仍旧生活在挫败中,到2018年的夏天尤甚。彼时我怀孕回国待产,休学延期,突遇变故,财产全失,正在困顿无助之际,接到周老师的电话,我接起电话,一听到他缓缓的道出“喂”,一下子大哭起来。周老师听过我的陈述,突然又说,你考不考虑回浙大来?彼时的我,连毕业都还遥遥无期,周老师说,你这个专业不是很好找工作,如果你考虑以后留在国内,要不要试试浙大呢?

迫切的眼前的问题,似乎由于更遥远的要达成的目标一下子不再成为困扰。我想这大概就是周老师的处事哲学,用点燃希望,来浇灭失望。即使在困顿和失意中,也不要放弃目标和理想。

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周老师的电话总是隔段时间就如期而至,他的关心像一束光,照亮了我陷入泥沼深处的人生,在黑暗和荆棘包裹的深处,我常常像鸵鸟一样埋头在黑暗里,既希望看见光,却又畏惧那光的亮堂。

周老师似乎什么都知道,此后的很长时间,他谈的学术越来越少了,反而关心我的生活状况,像父亲一样分享生活的经验与智慧,分享自己和学生的经历,鼓励我不要畏难,传授许多做学问与写论文的心得技巧,安慰我不要因为论文而焦虑,重要的要坚持,要磨练自己的品德。几乎每次他都会提起,做学问先做人,重要的是要做有德性的人。他说,文化中国邀请的学者,要是做人和做学问都顶好的,德性不够的人,学问不学也罢。

记得2019年,周老师打电话,嘱我从南京来参加文化班的活动,我很是胆怯,很怕被问起何时毕业,很想推脱,周老师又叮嘱我一定要来。

去同陈启宗先生吃饭前,周老师把我带到办公室。那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去玉泉的302,在周老师的座位和我的座位之间,一如既往的一摞摞书堆成小山,似乎比先前的书堆更多了些。周老师问了问我的近况,又让我不要紧张。

他说,你是我教过的学生里,最像我的。也像我的女儿。

为什么一定叫你来呢。陈启宗带了他的儿子一起来,我带着你,就像带着自己的女儿啦。

那一刻,我说不上是什么心情,是压力、感动、还有无数无数的内疚和惭愧。

周老师总是这样,似乎能一眼看穿我的不自信,永远及时的鼓励和支持。我是一个如此自由散漫、贪玩又胆小的学生,他却给予我最盲目的信任,从未责备我的拖沓懈怠。即使在我自己都要放弃自己的时候,他也从未放弃,依旧相信我可以达到理想的彼岸。

这么多年来,不论遇到什么波折,周老师听完从未责备或急躁,仿佛天大的事情,他只会短暂的沉默、思考,皱起眉头,抽抽鼻子,然后提出一个想法和建议,再加一句,“快去做!我等你结果。”

———

疫情开始后,得见周老师的机会就更少了,尤其2021年后,周老师清瘦了很多,知道他住院打电话问候要去探望,他也总是婉拒,说医院封控政策不允许探视,还安慰我们不要担心。

直到2022年六月,灵燕开始打电话问我入职申请的进度,并告知周老师情况不妙,如果第三次药物尝试失败,只能选择手术,风险很大。直到这时,我竟还心怀侥幸,认为总会好起来的。这可是周老师呀,世界上没有什么问题是难得住他的。

七月在去往北京的车上,收到灵燕的电话,说周老师情况很不好,他最挂心的就是我,即使讲不了话了,写在纸条上也在问我怎么样了,她自作主张让我去医院,也许是最后一面了。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,本要送女儿回家,嘱托了亲人护送后连夜从北京返回。

我和淳映一起到了病房。在见面之前我已经预想过无数“不好”的场景,是卧床,是带氧气面罩,是半年没有进食只靠输液的虚弱,前一晚还和沈阳商量,见到老师要怎样说才能让他更放心一些,我在心里反复演绎着见面的场景,及至到了病房,竟是失语。

床上的老人瘦到只剩骨架,指甲眼睛泛着淡淡的金色的光,无论如何也难以与印象中的老师对上号。周老师前一天刚做过血透,意识清醒一些,见到我们来,伸出枯枝一样的手,仿佛费尽全身力气做着拇指向上的手势,示意护工阿姨把床升起。

其时,他已经不能讲话,隋老师几次劝阻他不用坐起了,容易恶心。

周老师似乎很激动,拼命的想要吐字说些什么。我赶忙上去握着老师的手,恰逢医生来查房,周老师更是激动,拼命想要坐起,把我的手拉到医生面前:

“燕飞,汉学”

这是我听到他说的最后四个字,异常清晰。他一定是想把我介绍给医生,一如此前的无数次,在各种场合将我们这些学生介绍给别人,末了还要加上一句:“非常非常优秀,是我们浙大最优秀的本科生。”

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,大颗大颗的涌出眼眶,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宽慰他,沈阳已经回到浙大了,我也很顺利,已经和学校递交申请了,会通过的,请他放心。我拉着他的手,装作底气十足的承诺着,您放心,文化中国没有问题的,我们一定会做好的。

我是如此害怕让他失望,却一直让他失望。即使在最后的时刻,我依旧没有成为很厉害的人,没有让他安心,只能用虚无缥缈的未来给他些许宽慰。

周老师听完摇摇头,闭上了眼睛,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流下来。我不知他的摇头是什么意思,是看穿了我只是在安慰他,不觉得我可以做好吗?直到前段时间和潇磊谈起,他说,燕飞姐,周老师应该是太心疼你啦。

是啊,是啊,我怎么没想到呢,同样没想过的是,十五年周老师的艰辛。

我记得2011年的秋天,一个周老师教我句读的下午,教罢闲谈,周老师说起写作,他说对于历史学者,最黄金的时期是退休后的十年,正是写作的好时机啊。“文化中国需要五年,等到上了正轨,就可以开始专心写作了。”然而过去的十年,周老师似乎一直没能得到写作的安静,文化班的责任,周老师扛在肩上,放在心上,直到去世。

———

七月二十日 凌晨四点二十分

收到孔师兄的微信:燕飞,周老师走啦,今天凌晨两点走的。

仿佛有预感,手机轻微的震动,就瞬间清醒。

虽然从七月初已经开始准备一切,做过一万次心理建设,当悬在心中的另一只鞋最终落地时,还是无法抑制的悲痛。

与此同时的,还有无尽的愧疚与悔恨。愧疚于没有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,愧疚于自己没有如老师希望的一样勇敢面对,遇到困难总选择逃避和搁置,没能让他走得安心,对不起他的期待和托举。

四点二十分的卧室,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,淹没了眼中的泪水。

六点多钟的时候,我擦了擦眼泪,开始回消息,发通知,按照安排好的一切联系。

这一年,老师好像离开了,又好像从未像现在这样离我这么近。

一年里千头万绪,在工作、家庭与文化中国之间艰难的平衡和撕扯,有一万次觉得好难,但想起我挽着老师的手,在他病榻前许下的承诺,总会第一万零一次继续。

再也没有“周生春老师”的电话在手机屏幕上亮起,但我学会了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,就好像老师说“快去做,我等你结果!”

再也没有指点和纠正,说我这个是无用功,那个选择不太好,但我学会了每一次决定之前想想,如果是周老师会怎么建议,学会争取每一次可能得机会。

我开始渐渐理解那个20多岁的时候,他试图带给我们的温柔又绚烂的世界。

试图按照他的期望,不再画地为牢,转而突破自我。

他让我相信,成功可以很简单。只要年轻有时间,只要努力敢拼搏。再远的目标都不是奢求,天大的理想都能实现。

他创造了一个理想的摇篮,带摇篮里的我们去发现自己的理想,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我们每个人的理想,用尽全力鼓励我们去践行自己的理想。而我能做的,就是努力像他一样,保护好这个理想的摇篮。

师恩无限,这是我唯一能为老师做的事,只希望自己不懈努力,以报师恩万一。

怀念永无终章,一年里,我始终不觉得老师远去,他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安静的休息,他的教诲、期许与鼓励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,伴随我更坚定的在人生之路上面对未知与挑战。

十五年的回忆太长,笔墨有限,难承感念,吾愚钝讷言,每思及恩师,总觉千头万绪,溃不成章。谨以此拙文追忆授业恩师周生春教授,先生千古。


学生 张燕飞

二零二三年七月十日 于岱山